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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氣風發的三哥身著便裝在舞廳坐著,臉上充滿愉悅表情,倒不是因身旁有艷妝舞小姐陪座,但是何因?

實情是,三哥剛從中尉晉升上尉,內心的喜悅很自然地浮現臉龐,任誰瞧見都看得出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只是為何會在舞廳出現?頗堪玩味。

到舞廳,三哥說是受朋友的影響,然這位朋友是如何結識的,還得從頭說起,三哥軍階在中尉時,常利用未輪值星或未擔任戰備任務的星期日到建築工地打工,以貼補家用,減輕父母的負擔。

60年代初,國軍雖由克難運動中走了出來,漸脫困境,但仍受窮兵富將政策影響,尤政府推行十大建設,更需財力挹注,對軍人糧餉自是緊縮,但當時職業軍人信任層峰的話「欠你們的薪餉,政府將來一定會補償」。

微薄的薪餉,當年中尉月薪僅兩千元帶點零頭,弟妹們的教育費是父母龐大的負擔,三哥捉襟見肘已無法節流,只能設法開源,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工,民60年代,台灣經濟已逐步起飛,大城市到處都有建築工程,各工地都需要大量工人。

斯時,假日打工一日工資約在180200元不等,200元是三哥剛入伍時的月薪,且當日下工,即可領取,日清日結,多次之後,監工發現打工者很賣力,約談之下,才知曉是位軍官,頗能吃苦耐勞,不禁另眼看待,主動調升工資與正式工人同酬,日薪以280元計。

時間一久,監工與三哥成為朋友,有一次下工後,監工指名招待三哥,說是慰勞其苦幹實幹,約了時間地點,三哥回家盥洗換裝後,依約到達指定地點,監工帶領三哥至舞廳見世面,還為三哥介紹一位熟識的舞小姐。

沒見過世面的三哥,被舞小姐的艷妝弄得有些迷惑。這個聲色場所不是他該來的地方,坐立不安的三哥想要離開,轉身找監工時,監工自顧自的與另一名舞小姐早已在舞池中舞動著嫻熟的舞步,陪座的舞小姐察覺到客人想要離開,輕聲細語安撫道「既來之則安之!」三哥只好靦腆的坐著,既不會跳舞又不知如何開口閒聊,舞小姐倒樂得輕鬆。

茶舞結束,監工帶著一行四人搭乘計程車去飯店用餐,餐後送舞小姐回舞廳,結束招待時夜幕已低垂,三哥翌晨還須趕回營區,就此謝過監工的招待,依依不捨的離開監工介紹的舞小姐。三哥似乎陷入了溫柔鄉,而這種溫柔鄉是個令人銷魂的銷金窟。

返回營區,部隊訓練照表操課,三哥不但作息正常,而且工作很熱忱,出操上課打野外毫無異樣,日復一日,直到三哥晉升上尉後,居然想回饋監工的招待,但到工地發現大樓已完工,不知監工轉往何處,打聽未果。不禁回想第一次進舞廳的經驗,竟引起波瀾,心生蕩漾,三哥對這花花世界,產生一探究竟的好奇。

在無人領路下,只好在一個星期假日,鼓起勇氣,大膽的走進舞廳,這次是三哥第二次進舞廳,卻是單槍匹馬,有道是「一回生,兩回熟」,進到舞場,直接點上回監工介紹的舞小姐,經寒暄後,舞小姐似乎想起這號人物,還回問一句:「會跳舞了?」

三哥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不知是已沉迷在樂團演奏的輕歌漫舞音符中,抑或是沉醉在四周都是舞小姐的溫柔夢鄉,顯然三哥已迷失身處何地,不知今夕是何夕。舞小姐主動拉起客人進入舞池,這是一首勃魯斯舞曲,舞池中雙雙對對的翩翩起舞,三哥被舞小姐環抱,心中小鹿亂撞,腳踩到舞小姐好幾次,覺得好糗。

樂團賣力演奏著勃魯斯舞曲,三哥只學會基本步法,動作僵硬得像機器人,簡直就像在出基本教練,舞小姐被踩了幾腳雖沒責怪客人,卻向客人撒嬌,散發出來的脂粉與香水味,三哥只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回座後,再也不肯下舞池了,和舞小姐聊了些甚麼,事後也全然記不起來。

不知行情的三哥,根本不曉得前回監工招待時花費若干,妄想如法泡製,於是將舞小姐帶出場去吃飯,飯後送回舞廳,又坐了兩個時辰,離去時結帳買單,那金額把三哥嚇傻了,幾個鐘頭的花費,金額竟然是近兩個月的薪餉,民60年代,上尉月薪若干,服志願役者皆知。

摸出口袋所有的錢,包含前一天才領的薪餉,還未及拿回家孝敬父母,卻在此全數賠上了,扣掉請舞小姐吃飯花費外,尚不足120元,三哥只好硬著頭皮商請原來的舞小姐幫忙,慶幸的是舞小姐願自行吸收,三哥很狼狽的離開舞廳。

如此銷金,三哥說以後再也不敢來了。事實上,三哥根本就不會跳舞,音樂細胞也不活躍,為了滿足好奇心,一探花花世界,然這花花世界是個大染缸,一旦身陷其中,將難以自拔,三哥到底是職業軍人,很快的清醒過來,不能就此毀掉一生,正值青春體壯年紀,應該好好報效國家的栽培。

這一天,三哥在日記中寫下「終於了解什麼是〝前方吃緊,後方緊吃〞的真義,那燈紅酒綠、舞榭歌台之地,絕非軍人當去之處。」這次事件之後,三哥對跳舞非常排斥,連公園裡的社團在跳舞,都具有排斥感。

據知情者說,三哥自覺愧對軍中長官與家中父母,不忠不孝,且有違當年正在推行的國軍行政十大革新,曾寫報告自請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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