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學四年級時,我們班上由外地轉來一位外省籍同學,我們就讀的永芳國小設在高雄鄉下,學校裡絕大多數都是家裡務農的本省籍同學,因此轉來的同學,他是我們班上唯一的外省人,外省同學剛轉到班上,全班都很好奇,就像發現一件寶物似的,都在仔細端看外省同學長的有什麼不一樣,到底有何不同?卻不曾聽說。

唯一不同的是,有三、兩位同學可能家庭曾受二二八的迫害,以致對外省籍同學懷有仇恨,不知是家長唆使,或受環境的影響,老是挑釁外省籍同學,不時的以台語「死豬仔」辱罵之,起初外省籍同學都能隱忍,若不懂台語也就罷了,不會知道罵的是什麼,但外省籍同學卻粗通些台語,知道是惡言,故次數一多,不禁也以台語「死牛仔」反唇回嗆,罵者一聽,外省籍同學不但聽得懂還會說,才逐漸地不再惡言相向。

學期進行兩個月後,外省籍同學才漸漸被班上本省籍同學接納,從而知道外省籍同學是軍人子弟,家境清寒,連上學的註冊費都是經過部份減免,才得以就讀。於是,家有田產的同學,偶而會將收成之農作物,如:大黃瓜、地瓜等,帶到學校送給外省籍同學;外省籍同學也會在家裡領到天主教救濟的麵粉時,要母親做些饅頭,帶幾個到學校分與同學,但全班除自己外,同學都是本省籍,故不可能每位同學都有,即使把所領到的麵粉都做成饅頭,分給全班,仍嫌不足。

有一天,有位同學在教室牆角揀到一塊硯台,那是一塊缺了兩個角已殘破不堪的硯台,已無蓄墨汁的功能,只能邊磨邊用毛筆蘸墨勉強書寫,揀到硯台的同學當場送交給老師處理,級任導師是「黃素雅老師」,老師把硯台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兩遍,本有意丟進教師桌旁的字紙簍,但還是隨口問了一句「誰的硯台?」全班無人答腔,老師又問了一次,教室仍啞雀無聲,老師第三次問時,似已認定是無人要的破硯台,已從教師桌上拿起,準備仍進字紙簍。

老師的舉動,外省籍的同學看在眼裡,情急之下高喊:「報告老師!是我的。」既然有學生承認,老師未作他想即要發言者上台領回,正當外省籍同學走到講台前,班上有位同學突然發聲道:「報告老師!硯台不是他的,是賀公明的。」老師愣了一下,目光轉向賀同學詢問:「怎麼回事?」賀同學對答:「報告老師!那塊硯台因為摔壞了,我到福利社買了一塊新硯台,就把那塊破損硯台丟在教室牆角,好由值日生放學時收拾。」

原來如此,老師明瞭案情後,轉向外省籍同學訊問:「你為何說,是你的?」外省籍同學紅著臉,滿臉羞愧的對答:「報告老師!因為全班沒人承認,如果被老師丟進字紙簍,實在可惜;這塊硯台如果給我,我以後就不必在上寫毛筆課時,再向鄰居同學借用。」於是,老師再次向賀同學確認,證實已不要了,才將這塊破損硯台交給外省籍同學,並說:「你要謝謝賀同學,是他送你的。」隨後老師機會教育:「記住!不是你的,不可強要。」

老師的話,外省籍同學一直牢記,即使投筆從戎後也不曾懈怠,就在當後勤官時負掌管全營伙食之際,那是很有油水的職位,想撈的、會撈的都擠破頭想搶此位,但同時也是出事率很高的職位,稍一不慎,即有可能成為階下囚;多少次,魚肉販、果菜商都想籠絡後勤官,利誘不成,只能乖乖地照得標合約供貨,想來慶幸,外省籍同學軍旅生涯一路走來不曾出軌,服役期滿,全身而退,完全歸功於「黃素雅老師」的教誨。

今天適逢教師節,是既偉大又神聖的節日,曾為學子的我,抱持著既感恩又崇敬的心意,除向已逾耄耋之年的恩師「黃素雅老師」賀節外,並向全台「作育英才、誨人不倦」勞苦功高的老師們敬禮,無論是在職或已退休者,均祝福在這專屬於您的節日裡“健康快樂、幸福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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