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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元豐二年(1079),蘇軾43歲,調任湖州知州。上任後,按例呈遞《湖州謝表》,但蘇軾是詩人,筆端常帶感情,說自己「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等字語。

這些話被新黨操弄,說他是「愚弄朝廷,妄自尊大」,說他「銜怨懷怒」,「指斥乘輿」,「包藏禍心」。御史李定、王珪等交章劾奏蘇軾誹謗朝政。皇帝震怒,遣校尉逮捕蘇軾來京,下御史臺獄,就命李定勘問。

新黨從蘇軾的大量詩作中,挑出他們認為隱含譏諷之意的句子,一時間,朝廷內一片倒蘇之聲。這年728日,蘇軾上任才三個月,連同被解往京師受牽連者達數十人,史稱「烏台詩案」。

蘇試在獄中想道:「我今日所處之地,分明似雞鴨到了庖人手裏,有死無活。想雞鴨得何罪,時常烹宰他來吃?只為他不會說話,有屈莫伸。今日我蘇軾枉了能言快語,又向那處伸冤?豈不苦哉!記得佛印時常勸我戒殺持齋,又勸我棄官修行,今日看來,他的說話,句句都是,悔不從其言也!」

歎聲未絕,忽聽得數珠索落一聲,念句「阿彌陀佛」。蘇軾大驚,定睛一看,乃是佛印禪師。蘇軾忘其身在獄中,急起身迎接,問道:「師兄何來?」佛印道:「南山淨慈孝光禪寺,紅蓮花盛開,同學士去玩賞。」蘇軾不覺相隨而行,到了淨慈孝光禪寺。

進入山門,一路僧房曲折,分明是熟遊之地;法堂中擺設鐘磬經典之類,件件認得,好似自家家裏一般,心下好生驚怪。寺前寺後,走了一回,並不見有蓮花。乃問佛印禪師道:「紅蓮在那裏?」佛印向後一指道:「這不是紅蓮來也?」蘇軾回頭看時,只見一個少年女子,從千佛殿後,冉冉而來。

走到面前,深深道個萬福。蘇軾看那女子,如舊日相識。那女子向袖中摸出花箋一幅,求學士題詩。佛印早備好筆硯,蘇軾遂信手寫出四句,詩曰:「四十七年一念錯,貪卻紅蓮甘墮落。孝光禪寺曉鐘鳴,這回抱定如來佛。」

那女子看完詩,扯得粉碎,一把抱定蘇軾,說道:「學士休得忘恩負義!」蘇軾正沒奈何,卻得佛印劈手拍開,驚出一身冷汗。醒來回溯,南柯一夢,此時,獄中更鼓正打五更。蘇軾尋思:「此夢非常,四句詩一字不忘。」正不知甚麼緣故,忽聽得遠遠曉鐘聲響,心中頓然開悟:「分明前世在孝光寺出家,為色慾墮落,今生受此苦楚。若得佛力覆庇,重見天日,當一心護法,學佛修行」。

少頃天明,獄官進來道賀:「聖旨赦學士之罪,貶為黃州團練副使。」蘇軾得赦,纔出獄門,只見佛印禪師候在門首,上前問訊道:「學士無恙?貧僧相候久矣!」原來被逮之日,佛印也離了湖州,重來東京大相國寺住持,關注蘇軾下落。聞他問成死罪,各處與他分訴求救,幸得吳充、王安禮兩個正人君子,在皇帝面前竭力保奏。

料想不到的是,王安石當時退休金陵,也上書說:「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尤太皇太后曹氏,自仁宗朝便聞蘇軾才名,亦在宮中勸解,皇帝回心轉意,方有這道赦書。烏台詩案,蘇軾坐牢百餘日,幾瀕臨被砍頭的境地。

出獄後,蘇軾到五鳳樓下謝恩,便來大相國寺,尋佛印說那夜之夢,說到中間,佛印道:「打住,貧僧昨夜亦夢如此。」也將所夢說出,後一段與蘇軾夢中無二,二人互相歎異。

蘇軾貶在黃州「深自閉塞,扁舟革履,放浪山水之間,與漁樵雜處」,寫下了《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赤壁賦》、《後赤壁賦》和《念奴嬌·赤壁懷古》等千古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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