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中,三個大男人有些微醺,文書官趁酒精發酵未上腦袋前,趕緊將郵局存摺取出交與兩位老戰友過目,證實那筆「遺孤教育金」分毫未少。

兩位老戰友連忙縮手不敢接下存摺,也不會翻閱存摺查看數額,同聲道:「這是幹什麼?查帳啊!此次專程來敘舊,別拿我們當外人。」梁班長還補了一句:「趕快收好!」行政士也附和:「是啊!是啊!」文書官將存摺鎖進抽屜後,轉過身來對他倆說:「對不起!冒犯二位,是我唐突」。

姑且不問文書官會否侵占該筆款項,單憑部隊在屏東山區駐紮期間,文書官平易近人、和藹可親、處事圓融、教學熱忱,這些有目共睹的事實,絕非是「人前說一套、人後做一套」的偽君子,文書官的人品長期以來獲袍澤所信任與愛戴,此點,毋庸置疑。

試想,一個無血緣關係的養子,又沒辦理過繼或認養,全憑一句承諾迄今已然撫養5載,有誰認為文書官會吞沒那筆基金嗎?何況在孩子染病住院期間,文書官都沒動用那筆錢,在萬般無奈下以賣血抵帳,這段情節文書官隻字未提,兩位老戰友自然不知,即便當日豐盛的菜餚都是文書官賣血所換得,兩位老戰友也渾然未覺,或許誤認轉任國小教師後的文書官,待遇已較豐厚。

晚宴結束,文書官招來已預約的馬達三輪車,付過車錢,要車伕將兩位老戰友送至鎮上某某旅館歇息,住宿費在置辦酒菜空檔,即已訂好房間付清價款。此刻,離情依依,三個大男人又是握手又是擁抱,何時能再相見,都是疑問,大家都非常珍惜每一次的相聚,畢竟在戰場上打滾過的,能活著實屬僥倖,活著真好!這是沒歷經戰亂、沒經過砲火洗禮者,所難理解;在下亦同,但能感同身受。

想到明早梁班長與行政士就要趕回台中,又想到老戰友們各奔東西,越離越遠,有聯絡能相見的是越來越少,大夥兒從青壯來台迄今已逾不惑之年,甚至已有回歸塵土者,感概不已,尤卸下戎裝後無田可歸,甚覺難堪,在「上無片瓦、下無寸土」處境中,何去何從?眼前一片茫然。

送走兩位老戰友,文書官若有所失,待回過神去看小男孩時,養子已在床上睡覺;回溯往事,5年前因同袍臨終託孤,純以袍澤之情允諾「視同己出」撫養之,為善盡責任培育此子,自己迄今未敢成婚,尤初次履新手抱襁褓,遭學校同仁投以異樣眼光,如今,孩子逐漸長大,同仁知悉內情後態度丕變,豎起姆指讚歎佩服。

現實生活是殘酷的,養父為撫育此子,退役轉任教職,因非婚生子亦未辦領養手續,法律上不具父子關係,造成此子無眷補,再者,原軍職生父意外身亡,生母離家出走警列失蹤人口,撫慰對象不明,部隊無從辦理,而養父自己無終身俸,所領退役金已購屋耗盡,眼下如何突破困境,必須再三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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