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冬天比台灣氣溫平均要低4度,白天從事戰備整備工程,狀況稍好,夜晚則天寒地凍,寒風徹骨,屋內既無熱炕頭更無暖壁爐,唯一能依賴的是公發六斤重大棉被,睡在硬梆梆床板上,總嫌不夠暖和須加蓋一床軍毯,或防區的防寒夾克,即便如此,整夜雙腳難伸,遑論一夜到天明;宿於坑道內的,更加艱辛,冬季回潮岩壁到處滴水,可謂雪上加霜。

    坑道外營舍門窗緊閉,那北風似乎對那兒有縫那兒有洞,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每年就等屬於它的季節,施展威力,島上駐軍更迭不知凡幾,它一視同仁每個冬夜不請自來,不經同意即登門入室與你〝寒〞暄,若想把它摒之門外,絕無可能,也無商量餘地,它擅自鑽進屋內到處肆虐,讓你直打哆嗦,既躲不掉也擋不住,唯一的辦法接受它,權充鍛鍊體魄。

    南竿島有時低溫至攝氏2度,地上結霜,抬頭遠望雲台山周邊白茫茫一片,尤天亮前是最冷時刻,那種氣溫白天牙齒會不停地互打招呼,顫個不停,到了夜晚四肢不聽使喚,抖動不止;早晨到雲台閣前集合點名,從中興嶺線溝通過經理組坑道,再往山上爬,實是辛苦;但想到第一線據點的弟兄在寒風中仍要監視對岸動態,更加辛苦,身居第二線者就應感到已是幸福。

    島上,早晨起床、晚間就寢是沒有號音的,一切全憑自己掌握時間,不同於台灣的部隊多由號(哨)音掌控,所以,早晨起床不會有播音小姐的甜美嗓音向你道聲早安,晚間就寢也不會有小哥費玉清的晚安曲為你催眠;軍官連集合早點名,主持的長官由防衛部參謀長及兩位副參謀長輪流,若有因故不到者,非等到全員到齊再進行儀式及晨間運動,使你無法偷機。

    全島唯一能抗拒刺骨寒風,祇有兩棲偵察連的弟兄,他們光著上身袒露結實的肌肉,古銅色的肌膚似銅牆鐵壁,下身僅穿海龍蛙兵特有的紅短褲,個個精神抖擻、英姿煥發在島上進行跑步體能訓練,那冷冽的寒風對蛙兵健兒言,彷彿是春風掠過一般,全身舒暢;尤南竿地形高低落差大,曲折彎延,起伏不定,經常是才下這嶺,又上那山,然蛙兵健兒如履平地。

    印象中,民75年3月1日前往華興坑道時,半途中突然下雪,在台灣尚未見過真正的雪,在此,初見飄落的片片雪花,興奮不已,那天有陽光,小小雪片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伸手去接雪花晶瑩剔透,但很快就碎裂融解,附近哨所有弟兄大喊:「趕快拿臉盆來接」不知要做雪糕或堆雪人?太陽雨曾見識,但這太陽雪卻是頭一遭,可惜,短短幾分鐘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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