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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話題移轉海龍蛙兵

守護竹林院落的大黃狗似乎聽懂好漢們在說軍犬的故事,昂首闊步走來挨近主人身邊靜靜坐著,豎起的兩隻耳朵,像雷達般的不時地偵測院落外的聲音。

其實,黃金獵犬很活躍、喜歡玩,尤以突出的嗅覺而著稱,但也有出奇的耐心,可以靜靜地坐上幾個小時不動,有人說牠們天生是逗人高興的家庭陪伴犬,而且牠們非常渴望討好主人,但別忘了牠們是獵捕高手。

外島軍犬來源,在座的幾位好漢不甚明瞭,倒是皆知早年警總在台中后里設有軍犬訓練中心,專門訓練德國種狼犬作為國軍地面部隊重點營區、油彈庫、海岸線之巡邏、警戒之用,直至國軍取消軍犬服勤需求,訓練中心也隨之裁撤。

國軍在軍犬訓練中心裁撤後,目前僅憲指部設有軍犬組,專用於特勤偵爆任務之用。據悉,陸軍目前已無軍犬編制,海巡署如太平島的南沙指揮部,則改用一般家犬作為巡邏與警戒。而憲指部軍犬組乃係民84年復編,駐地在士林松園營區,編有10位領犬員與15隻軍犬,惟軍犬已無編階。

八二三砲戰之後,在外島最能立功的就是海龍蛙兵,他們是令對岸共軍喪膽的水鬼。海龍蛙兵的前身是,民38年蔣公視察金門時指示成立的「偵察隊」,42年更名為「反共救國軍海上突擊隊」,翌年經國先生指示再度更名為「成功特種蛙人隊」,又稱「成功隊」,取「只准成功、不許失敗」之意。62年又改為「陸軍101兩棲偵察營」,代號「海龍蛙兵」。

兩岸對峙時期,兩棲偵察營下轄四個連級單位,營部、營部連、偵一連駐防金門;偵二連駐防澎湖西嶼;偵三連駐防馬祖南竿;偵四連駐防東引。代號「海龍蛙兵」各個都具備有長泳、格鬥、爆破、潛水等戰技,且爐火純青。提到海龍蛙兵,大夥兒皆知這些勇士有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

這時身為老大哥的院落主人說:在金門服役時曾耳聞有關海龍蛙兵的事蹟,如:民55823前夕,防衛部派出7名海龍蛙兵執行代號「邵陽計畫」,7名勇士划著蛙兵專用小艇趁黑夜摸上位於金門北方的大嶝島,執行偵察任務過程中,不幸被共軍發現,共軍以大部隊實施海陸兩線夾擊,歷經2小時激戰終寡不敵眾,海龍蛙兵1人陣亡、2人被俘、4人退回金門;陣亡者是,曾獲國軍戰鬥英雄的分隊長王承魯准尉,時年34歲。

老大哥補充說:民51年國慶日前夕,王承魯准尉將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中華民國國旗豎立在對岸共軍海灘上,迎風飄揚,另上級賦予之艱巨任務,均能圓滿達成,屢建奇功,因而當選第12屆國軍戰鬥英雄。

王承魯准尉係隨軍來台,在台沒有親人,執行「邵陽計畫」不幸陣亡,使台北圓山忠烈祠增添一英靈牌位,配祀中樞春秋兩祭國殤尊榮。

第二章  海龍王劉雨成將軍

話說兩岸對峙時代,雙方都會派遣蛙人到對岸偵察,甚至摸哨刺殺衛兵,相關事跡流傳在曾在外島當兵的人記憶中。豆導拍過一部電影「軍中樂園」,就是以金門的海龍蛙兵為故事背景。

傳說,我方蛙人滲透到對岸,會幹掉敵人哨兵,然後割下一隻耳朵帶回當憑證,而資深的蛙兵會易裝後去戲院看電影,帶回戲票當憑證;事實上誇大的成分居多,滲透對岸目的是為獲取情資,主要是拍照、測繪,必要時活捉敵人哨兵帶回盤問;除非萬不得已,不會任意殺人。

解除戰地政務之前,凡在金馬外島第一線據點站過衛兵者,應都還記得「老鳥有交代,菜鳥要忍耐」,尤其菜鳥夜間站衛兵一定要在哨所附近放些東西,如生力麵(現稱泡麵)、軍用罐頭等,讓對岸水鬼摸回去當證物上繳,則可避免自己被捉或被殺再被割掉耳朵。

老哥哥說早年有位資深蛙兵回憶時指出,當時的金門有5個硬漢連,還有成功隊,這是兩棲偵察營的前身,那時的訓練土法煉鋼,裝備簡單,頭戴蛙鏡、上身赤膊、下身著紅短褲,腳穿珊瑚鞋,配有45手槍跟卡賓槍,加上1把短刀,這就是出任務的裝備。

猶記得,民63年間蛙兵龍頭劉雨成營長,帶領3艘快艇到廈門灣一帶放水漂,內有宣傳單、文具和衣服等物品,當時兩岸對峙嚴峻,雙方戒備森嚴,那次弟兄們剛滲透進入對岸水域,無線電就截獲「紅短褲的又來了!」的聲音。

資深蛙兵還指出,蔣公在世時為掌握對岸最新情資,每年都會有個演習代號,前往匪區執行任務,有一年,我們同伴摸黑到大嶝島,因太靠近據點被敵人發現,同袍們沒有選擇,只能把那個據點內所有共軍,以卡賓槍全數擊斃。

蛙兵口中的龍頭劉雨成營長,民14年生,江蘇銅山人,他駐守金門28年期間,帶領海龍蛙兵滲透對岸執行偵察突擊和情報蒐集任務,不計其數,先後獲頒勛獎章20餘座,多次膺選「國軍英雄」、「克難英雄」。民75年晉升少將,成為陸軍唯一的「少將營長」。

被譽為金門海龍王的劉雨成將軍,28年間,在金廈海域立下赫赫戰功,退役後擔任金門縣漁會總幹事,於民84518日與世長辭,625日骨灰海葬於生前馳騁的料羅灣海域。

劉雨成將軍一生戎馬,勳績彪炳,雖結束了在孤星冷月的黑夜裡,深入大陸蒐集情報,浪裡來去的英雄歲月,但留下的是海龍蛙兵們永遠的追思與懷念。

第三章  傳奇一生的毛連長()

老哥哥說完金門海龍王劉雨成將軍的故事後,點名要七哥也說說馬祖海龍王毛守義中校的故事,七哥曾在福澳碼頭接收對岸民兵張木珠、施小寧攜帶大批武器投誠,由兩棲連快艇護航,故與連長毛守義中校有同事情誼。

七哥說,國軍部隊中既神勇又傳奇的當屬兩棲單位,神勇事蹟,官兵皆知,他們就是人人豎起大姆指,讚不絕口的“海龍蛙兵”,早期令對岸共軍聞風喪膽的“成功隊”;傳奇的是,成功隊改編為兩棲偵查營後,原隊長劉雨成先生因戰功晉升少將,成為國軍唯一的“少將營長”,劉將軍是海龍蛙兵口中的龍頭,個個敬仰佩服;之後,兩棲營曾出現由少校佔缺的營長,而馬祖卻有位中校連長。

馬祖兩棲連位於南竿鐵板,連長毛守義中校是位熱情、正直的軍人,他的功績多得數不過來,由成功隊出身,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背過不少的高級長官,馬祖列島有駐軍的計:南竿、北竿、高登、亮島、東莒、西莒;經常有高級長官到防區視察,除福澳港外,餘各島港口船艦靠岸離碼頭都有段距離,上岸僅靠狹窄木板做搭橋,走在上面稍有風浪,木板隨波搖晃,重心不穩,人就會落海,這種情況,毛連長親自背著長官上岸。

在海峽兩岸軍事對峙的年代,毛連長在馬祖兩棲部隊負責訓練海龍蛙兵長達16年,多次率蛙兵與大陸水鬼對抗,數次夜間渡海到對岸獵殺共軍人頭,威名遠播,三次榮獲「國軍英雄」,遂有“馬祖海龍王”稱號。古銅色的肌膚、鋼鐵般的筋骨,體魄猶如銅牆鐵壁,臉上泛出的是一股英氣,然帶兵卻如父兄、子弟,與其接觸皆能感到和藹可親。

猶記得馬祖的冬天,這是有此體驗的官兵所共同的回憶,全島唯一能抗拒刺骨寒風,祇有兩棲偵察連的弟兄,他們光著上身袒露銅牆鐵壁般的結實肌肉,下身僅穿海龍蛙兵特有的紅短褲,個個精神抖擻、英姿煥發在島上進行跑步體能訓練,南竿地形高低落差大,曲折彎延,起伏不定,經常是才下這嶺,又上那山,一般官兵早已氣喘吁吁,然蛙兵健兒卻如履平地。

毛連長有一段較不為人知的事蹟,越戰時期,國軍曾秘密挑選10位菁英,派赴越南進行敵後情蒐工作。毛守義的優良紀錄獲選與其他9人一同搭機飛往任務區,半年後,毛守義與倖存者共7人返國。據聞,殉職的3名隊員,在台均有家室,命喪異邦,令人不勝噓唏。

最難堪的是,毛連長的妻子居然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但如此凶險的任務,又如何能坦白告訴自己的妻子呢?軍人有苦,軍人不說。

第四章  傳奇一生的毛連長()

七哥說,毛連長每次回營部參加會議,非常辛苦,需經海陸空立體空間,由馬祖南竿乘海軍船艦回到台灣,再由基隆港以軍用吉普車接至台北松山機場,搭軍機飛抵金門。

據報導,毛守義是河南濬縣人,15歲跟隨兄長從軍,跟著國民政府播遷來台。從低階士官開始做起,因戰功彪炳,破格晉升為尉級軍官,一路走來,始終如一,之後,因英勇功績卓著,再度破例從尉級晉升至校級,累升至中校連長。這也讓他「馬祖海龍王」的名號不脛而走。

回顧,毛守義受到當時蛙兵龍頭劉雨成營長(後晉升少將)極端賞識,便重用毛守義訓練馬祖兩棲部隊,戍守仁愛村鐵板聚落,而毛連長也不負所託,不僅訓練出無數頂尖蛙人,還多次率蛙兵與對岸水鬼對抗,甚至摸黑夜泳到對岸獵殺共軍人頭,立下赫赫戰功。

七哥敘述,民74年,北高師與莒指部續執行「陸精四號」案,依新編裝表有部分兵器需作調整,某日莒指部將應調撥至南竿守備旅之M14步槍百餘枝,裝成數箱由離島交通船安勝輪載運,在裝運過程中,從舢舨搬至交通船時,因海象不佳風浪較大,舢舨劇烈搖晃,其中四箱兵器落海。

兵器調撥,由業管組主導,負督導之責,彼時七哥輪調防區未及三個月,執行是項作業,乃銜接前任組長未完成之任務,慶幸的是,防區兩棲連派蛙兵下海打撈,將落海兵器全數打撈上岸,蛙兵壯舉,七哥感激不盡,時至今日,每次提起仍充滿感恩之心。

七哥表示能與毛連長在防區共事,實乃三生有幸,因而每次到鐵板督導9601連保修作業時,都會順道去拜訪毛連長,以瞭解連上武器裝備補保需求,俾利協處,期使武器裝備保持在最佳狀態,隨時可出勤執行任務。

任期屆滿,七哥回台後調大漢營區服務,曾兩度擔任陸總部高檢組組員,返馬裝檢,兩次都抽空專程去鐵板探望毛連長,連長仍一如往昔,親切熱情招呼,還要留七哥吃飯,特吩咐廚房準備水餃招待,因高檢組須在防衛部安排下統一用餐,祇好婉謝盛情。

那年離開後,七哥未再見到馬祖海龍王毛連長,直至退休後在當時的雅虎部落格寫回憶錄,日記最後寫的是「如今提起,甚念之!」引起數位蛙兵健兒留言。

第五章  傳奇一生的毛連長()

在毛連長未接任馬祖兩棲連連長之前,兩棲連蛙兵有7人曾因執行任務,與共軍發生激烈戰鬥而全數犧牲,英雄牌位安厝在國家忠烈祠。

549月,馬祖兩棲連執行一項偵照情蒐任務,代號「蓬萊專案」,命令來自防衛部司令官雷開瑄中將,目標是執行到對岸閩江口共軍陣地,進行照相情蒐任務。

0926 1900時,由作戰官徐華堂上尉受命,率士官長高祥林、上士照相林瑞福、中士偵察與操舟手潘正才、劉鎮國、宋玉林、鄭根龍等編成一小隊,7人駕快艇直駛閩江口石壁海灘,執行偵測共軍陣地,進行攝影、蒐集情資。

完成任務後,在回程中,安抵灘頭準備撤離之際,竟遭遇共軍伏擊,被共軍大部隊海陸包抄,海龍蛙兵7人寡不敵眾、突圍不成,於是,任務指揮官徐華堂上尉立即命令隊員林瑞福、鄭根龍下水佈雷,並將快艇綑綁炸藥引爆,抱著必死的決心與共軍同歸於盡,7名蛙兵為國壯烈犧牲,全數陣亡於閩江口海域。

未料多年後,兩岸局勢和緩,本島開放探親、外島解除戰地政務,當年「蓬萊專案」出任務共7人,一度以為7人全數殉職,但事後傳出當時的士官長高祥林並未身亡,而是遭共軍俘虜,且傳出目前人已平安回到台灣。

毛守義接任連長後,因作戰沉穩,屢次都能順利完成任務,威名遠播,破例從士官晉升軍官,直至官拜中校,所訓練的海龍蛙兵不計其數,駐防馬祖16年,被當地封為「馬祖海龍王」,可謂與「金門海龍王」劉雨成將軍齊名,民77年,屆滿59歲,防區始同意他退伍。

記得有一天,七哥參加家族在台北國軍英雄館聚會,看見大廳有「兩棲連召開聯誼會」掛牌,以為毛連長也在內,興沖沖趕上樓,不巧餐會已結束,經詢問櫃檯,方知聯誼對象是金門兩棲連,而非馬祖兩棲連。

述畢金馬兩位海龍王的故事,東方已現出魚肚白,九條好漢由週六的夕陽西下,暢談到隔天的旭日東昇,竹林院落之主要大夥兒回去後好好休息補眠。這是90年代某週六,九條好漢難得的歡聚。

第六章  毛連長的傳奇一生(後記)

多年後,九條好漢中的七哥,在痞客邦寫下《馬祖兩棲連連長毛守義中校》一文,獲數位海龍弟兄留言,並稱「毛連長體能硬朗一往如昔」,七哥聞之喜悅萬分,讚頌並寄予祝福。

留言者又稱,海龍蛙兵各期健兒均不時邀請毛連長於全台各地聚餐敘舊,場面熱鬧非凡;毛連長德高年劭,壽齡已八秩晉四,有25期蛙兵健兒指出「老連長酒量不減當年」,頓時,雄姿英發之景,不禁浮現眼前,毛連長老當益壯,七哥欽佩!

1031013日,有位自稱〝海龍後代〞的讀友,留言如下:毛叔叔,是我父親的學生!中華民國在金門成立成功隊,也就是海龍蛙兵,敝人父親是第一期的學員,毛叔叔則是後期父親任游泳教練時的學生!各位,真正中華民國最後一個第一期海龍老蛙兵,目前全台僅剩一位!就是家父!李老先生,目前健康的很啊!

此留言,歷年餘,經一位署名〝帆船〞的讀友提問:「海龍後代妳好,請問妳父親是哪位海龍前輩?」提問者應是海龍弟兄,但未獲對方回覆。七哥說,當年他當下就回應〝海龍後代〞:「真是令海龍蛙兵振奮的消息,在下雖非海龍但同感榮耀,在此向令尊行禮,敬祝〝健康永久、幸福永遠〞」。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108126日清晨,軍中老友唐先生傳來噩耗「馬祖防區的守護神〝兩棲連中校連長毛守義離世〞」,驚聞毛連長過世,頓感心臟被重擊。當下難以置信,因未見電視新聞播報,遂趕緊上網查看,不料斗大的標題出現在眼前:「〝海龍王〞前馬祖兩棲連長毛守義過世, 90高齡告別傳奇人生。」閱後,仍感錯愕。

中時電子報載:綽號「馬祖海龍王」的前馬祖兩棲連長毛守義,125日晚上842分在榮民醫院台南分院過世,享年90歲。在海峽兩岸火力對抗的年代,毛守義在馬祖海龍蛙兵部隊負責訓練蛙兵長達16年,多次率兵與大陸水鬼對抗,他數次夜間渡海到對岸獵殺共軍人頭,威名遠播,三次榮獲國軍英雄,馬祖兩棲連因此在門口為他豎立塑像,緬懷他的事蹟和部隊精神標竿。

時光匆匆,不經意的一晃就是30年,在台灣卻不曾謀面,歲月不饒人,鐵打的英雄居然----------。慟哉!毛連長一路好走!英雄風範,永垂不朽。

10832日,海龍弟兄為馬祖防區的〝海龍王〞舉辦追思告別會。七哥獲接任兩棲連的李維禎連長邀請。是日,偕兵補官一同出席,向毛連長英靈鞠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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