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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哥召集週六歡聚

九條好漢的領頭羊,聽三哥轉述二哥軍職時期耳聞的一則動員講習所發生的趣事,索性聯絡眾弟兄於周六下班後到竹林院落來小聚,每人都說一則類似的趣聞,大家交流,增進情感,趣聞不論來源或出處。

週六,夕陽西下,八位弟兄相偕一同抵達大哥的住處,落日餘暉將竹林院落映照得宛如詩人筆下的田園畫,美得令人陶醉,引起二哥詩興大發,隨口吟道:斜光照院落,竹林倦鳥歸;大哥念弟兄,倚仗候荊扉;黃犬張鼻嗅,灰雉聲漸稀;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睹此羨閑逸,塵事已拋飛。

大夥兒魚貫而入,將帶來的美酒佳餚置於石桌上,然後自動排成一列,由二哥發號施令:「向我們敬愛的大哥,敬禮!」八位弟兄動作一致,同時向大哥行軍人舉手禮,連大黃狗聞聲也以坐姿坐得直挺挺,大哥同樣以軍人舉手禮答禮,同時問候:「大家好!」這時二哥才喊:「禮畢!」之後,九條好漢開始張羅今晚的聚會。

弟兄們帶來的豐盛佳餚,自不在話下,大哥亦早已備妥一大鍋排骨竹筍湯,還有一籠清蒸南瓜、兩道水煮青菜與三條紅燒魚,竹筍與青菜都是自己種的,吳郭魚是自己魚塘養的,菜無農藥無化肥,魚無土腥味,弟兄們就愛吃大哥煮的菜,美味又健康,足以媲美大飯店。

九條好漢就座後,大哥說:「雖然我們都退役很久了,但仍須保有軍人本色,人不能忘本,我們要飲水思源,在各位未說趣聞前,我們一起朗誦軍人讀訓。」大哥把寫在白板上的軍人讀訓,唸一句、大家跟著唸一句,竹林院落宛如部隊在開週會,朗誦條文聲傳數里,竹林間迴盪著:

第一條、實行三民主義,捍衛國家,不容有違背怠忽之行為。

第二條、擁護中央政府,服從長官,不容有虛偽背離之行為。

第三條、敬愛袍澤,保護人民,不容有倨傲粗暴之行為。

第四條、盡忠職守,奉行命令,不容有延誤怯懦之行為。

第五條、嚴守紀律,勇敢果決,不容有廢弛敷衍之行為。

第六條、團結精神,協同一致,不容有散漫推諉之行為。

第七條、負責知恥,崇尚武德,不容有污辱貪鄙之行為。

第八條、刻苦耐勞,節儉樸實,不容有奢侈浮滑之行為。

第九條、注重禮節,整肅儀容,不容有褻蕩浪漫之行為。

第十條、誠心修身,篤守信義,不容有卑劣詐偽之行為。

朗誦完畢,大家舉杯同喊:「祝中華民國〝國運昌隆、國泰民安!」一飲而盡,坐下後,大哥宣布開始今晚的節目,暢談個人趣聞。

第二章  大哥趣聞語帶教化

按例,首由院落主人開頭,他是九條好漢的領頭羊,大夥兒的大哥,站起身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58,開言道:「有句老話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湖南人說官話。今晚,我就說說湖南方言所發生的趣聞。」

常言道:我們之所以能判斷一個人是否是老鄉,最快的方法就是〝方言〞!按理說生活在同一地區的人講的都是同一種方言,所以才有〝鄉里鄉音〞這一說。但在湖南根本就沒有統一的方言,別說在同一個省城,就連同一個縣裡說話的口音,相差都很大!事實上,湖南方言種類繁多,十分複雜,「十里不同音」,翻越一座山,聽到的口音就是不同。

大哥拿出革命軍人日記,翻開說:「晚清中興名將曾國藩與宰相有權能割地的李鴻章曾有一段對話,在兩人未對話前,我們不妨回顧一下軍職時期讀過的《曾胡治兵語錄》,曾胡兩人的軍事思想,都是在鎮壓太平天國的過程中所產生與發展,在治軍方略上有許多相似之處。」

續道:「大家還記得,討袁護法名將蔡鍔(祖籍湖南)把曾胡兩人的論兵言論,編輯成《曾胡治兵語錄》,作為雲南護國軍的〝精神講話〞教材。而蔣公對曾胡的治軍方略亦推崇備至,亦列為黃埔軍校必讀教材,並增編《治心》一章,以《增補曾胡治兵語錄》之名出版。」九條好漢想問,現今的志願役軍人是否還讀《曾胡治兵語錄》。

大夥兒回朔著「曾國藩、蔡鍔是湖南人,但李鴻章是安徽人。曾國藩和李鴻章都是晚清時期的名臣,他們都是封疆大吏,兩人之間既有聯繫又有紛爭、既有師生情誼也有同僚關係。」大夥兒皆知,李鴻章一生的學問、事業都受益於曾國藩的提攜,而李鴻章自己在曾國藩面前也以學生自居。

言歸正傳,大哥說:「李鴻章是曾國藩非常賞識的弟子,有時兩人也無話不談。有一次兩人正談著,曾國藩說了一句『冒得卵味啊!』李鴻章大驚,『卵味』?這不是下流的語言嗎?老師怎麼突冒粗口。李鴻章不明白啥意,大膽求解,只見曾國藩哈哈大笑。原來〝冒得卵味〞是湖南湘鄉方言,以普通話來說,就是〝沒意思〞」。

八位弟兄都聽得出大哥的〝趣聞〞,大哥言下之意是,曾國藩治軍十分重視選將,選將標準是「德才兼備,智勇雙全」,其中〝德〞排在首位,是前提條件。大夥兒共同的體認是,「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德行天下,萬世太平」。

第三章  二哥趣聞臥春我蠢

大哥講的趣聞,雖〝冒得卵味(沒意思)〞,但具有深層的意思,人生旅途要學習曾國藩不管多少失敗,也不輕易低頭,要有「屢敗屢戰」越挫越勇、百折不撓的精神。

輪到二哥上場,一掃嚴肅氣氛,未開言就先逗弄大夥兒開懷一笑,二哥說:有一所國小施行〝兄友弟恭〞週訓,現場有位老師問小明:「小明,你有沒有親弟弟呀?」小明往自己的褲襠一直低頭,一直低頭,然後對老師說:「報告老師,我親不到!」這話雖是笑料,卻也警示給看不到弟弟的夥伴該注意自己的身材了。

笑聲未止,二哥接著說自己退役轉任國中訓育組,學校發生一則被改編的趣聞,話說學校裡一位國文老師,家鄉口音很重,課堂上朗讀一首古詩《臥春》,要學生們練習聽寫能力,學生們一邊聽一邊寫,寫在筆記本上。老師開始朗讀:

《臥春》

黯梅幽聞花

臥枝傷恨底

遙聞臥似水

易透達春綠

岸似綠

岸似透綠

岸似透黛綠

岸似透達黛綠

岸似透梅幽聞花滴達黛綠

岸似透梅幽聞花滴巢季達黛綠

朗讀完畢,班長將筆記本收齊,交給老師,下課後,老師將筆記本攜回辦公室批改,結果發現有位學生寫出來的是:

《我蠢》

俺沒有文化

我智商很低

要問我是誰

一頭大蠢驢

俺是驢

俺是頭驢

俺是頭呆驢

俺是頭大呆驢

俺是頭沒有文化的大呆驢

俺是頭沒有文化的超級大呆驢

二哥說,其實這首原詩是《臥石》:臥梅又聞花,臥枝繪中天。魚吻臥石水,臥石答春綠。當時就有人附庸風雅利用諧音寫成《我是》:我沒有文化,我只會種田。欲問我是誰?我是大蠢驢!

誠如,蔣仲苓生前任國防部長時,任內發生台海危機(85),之後,有一次,台海周遭出現不明潛艦,媒體追著部長訪問,蔣仲苓是浙江人,鄉音非常重,他說這艘潛艦「沒國籍」,但媒體聽成「美國籍」,於是紛紛寫「美國籍」。

新聞報導後,引起美方相當關注,由於美國並未派潛艦經過台灣海峽,國防部也發現事態嚴重,即出面澄清部長蔣仲苓說的是「沒國籍」,而不是「美國籍」。

第四章  老師喊誰是陳木杉

後來二哥說,國文老師一看筆記本的名字,原來是同一名學生,就是曾經被老師在筆記簿上寫有評語的陳彬同學。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有一節國文課,老師在黑板上寫出一道題目,要學生們作一首有關「魚」的律詩。陳彬同學寫的是:

魚游

魚會游

魚很會游

魚真的會游

魚真的很會游

魚實在真的會游

魚實在真的很會游

唸完,二哥問大夥兒,如果你是老師當如何?二哥未等大夥兒答腔,接著描述說:老師看了差點昏過去,於是在陳彬筆記本上寫下評語:

摸魚

你摸魚

你會摸魚

你很會摸魚

你真的會摸魚

你實在很會摸魚

你真的實在會摸魚

趣聞還在後頭,國文老師在新學期舉行第一次隨堂測驗,檢驗新進學生程度,次日發還試卷時唱名唱到「陳木杉!」教室裡沒有動靜,沒有學生出來領考卷。「陳木杉!」老師又喊了一遍,全班仍然沉默,無人答有!

老師只好把試卷先放一邊,繼續發考卷,發完後,拿起暫放一邊的試卷大聲喊道:「誰是陳木杉!」只見有位同學站起來發言:「報告老師!我沒有拿到試卷。」老師問:「你叫什麼名字?」學生回答:「我叫陳彬!」此時,老師臉上現出三條線。

二哥曾國防特考及格,取得公務員儲備資格,退役後由省訓團結業分發至某國校訓育組任職,有許多學校裡的趣事及他校的趣聞,二哥說有適當時機,再逐次說給大夥兒聽。

第五章  來台軍人滄桑婚史

三哥剛走出三角習題的陰影,到底是軍人出身,有堅苦卓絕的精神,內心很快就平復了,三哥想起日前二哥提及軍中炊事班長的故事,思維立即組織出一則軍階的真實情節。

老兵皆知,陸軍舊制階級,士官兵以臂章、軍官以領章區分之;士官兵臂章上繡有一朵梅花,梅花下再以V字形的勾及橫條槓數多寡顯示階級高低;軍官階級區分,槓槓是尉級、梅花是校級、星星是將軍,數量越多官越大。

48年,國防部開放隨軍來台軍人准予申報結婚,一時之間相親活動頻傳,早期尋常百姓對軍人職稱無甚概念,亦看不懂階級大小,只聽說臂章上的勾勾與橫槓越多越好。且當時因語言上的隔閡,時有雞同鴨講情事,造成許多誤會。

那個年代,軍人結婚限制因素甚多,條件嚴苛,呈報程序繁瑣。民58年,國防部將原訂28歲始准報請結婚年齡調降為25歲,迨至60年代中期為適應社會潮流,再度將婚齡調降與民法相同。回憶當年,軍人未申報結婚,而私自結婚者,其婚姻無效,戶政單位不予辦理結婚登記,視為黑戶,眷屬無優惠資格。

三哥說,民58年國防部放寬軍人報請結婚條件後,部隊裡的資深士官個個蠢蠢欲動,誰都想組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既然老家還回不去,就自己組織一個新家,對大陸來台的軍人而言,家是溫暖的,家是甜蜜的,除反攻大陸外,日夜所嚮往的就是有個家,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60年初,三哥的部隊其營部有位大學長仍單身,現階上尉,他是流亡學生隨軍來台後從軍,多年來一直盼著反攻大陸打回老家,但回老家的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遂也興起想婚念頭,想婚首先得有對象,才能進行,於是透過媒婆物色一位鄉下因農忙而擔誤婚齡的村姑,村姑年近一枝花之齡,在未相親前,媒婆先向村姑口述對象。

村姑聽後,對近半百之齡並無意見,但對上尉軍階不甚明瞭,媒婆伸出三隻手指在肩膀上比劃著,村姑似懂非懂操著台語吐槽,翻成國語是:「才三條槓而已哦?上次別人幫我介紹的阿兵哥,不但有三條槓,還有三個勾勾,勾勾上面還有一朵梅花,我都沒答應;你嘛卡拜託耶!給我介紹的才三條槓而已,我不要啦!」村姑之語,媒婆傻眼,不知該如何解釋。

三哥描述的情節,由媒婆媒介大陸來台軍人與寶島姑娘相親一事,表象是趣聞,實則是一頁軍人婚姻滄桑史。

第六章  四哥趣聞天兵之說

國共內戰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某日午後,一位將軍為了激勵士氣冒著砲火,在槍林彈雨中來到前線,「戰況如何?」將軍問蹲在壕溝裡的士兵。

一名伍長回報說:「報告將軍!戰況膠著,但今天上午發現前方200公尺的草叢中有一名狙擊手,不過他的槍法很差,上午開了好幾槍,我軍都沒有人被射到。」將軍聽完便說:「既然發現狙擊手,就應該趕快把他消滅!」伍長說:「報告將軍!這樣不妥,狙擊手被射殺後,他們會再遞補一個,萬一接替的狙擊手槍法比較準,那麼將軍現在還有命嗎?」這是四哥的開場白。

接著,四哥說的是朋友在軍中服志願役的兒子的部隊所發生的白目事件,當過兵的皆知「演習視同作戰」,某日該部隊實施實兵演習,演習代號〝斬首行動〞,兩軍對抗,誰先取得對方指揮官首級誰就獲勝,以軍旗代表首級。

演習進行到緊鑼密鼓階段,藍軍尖兵班班長要第八兵潛伏至紅軍指揮所內,將軍旗取回。過了兩個小時,第八兵安全返回向班長報告完成任務,從口袋中拿出許多軍棋交給班長,班長氣得直搖頭說:「你真是個天兵!」老實說,能將對方擺在沙盤上代表各部隊的軍棋取回,已然立了大功。

通常,部隊裡會被稱為「天兵」的阿兵哥,多半是一些常犯小錯、搞不清楚狀況的役男,渠等腦袋較不靈光,連很簡單的事情都會錯得很離譜,這樣的人常被老鳥或同梯稱為「天兵」。

曾有老鳥將「天兵」分類:第一種是老鳥跟你說的話,而你愛做不做,有聽沒有懂。第二種是長官或學長交代要做的事,做出來的卻是反效果。第三種是每天在軍中裝瘋賣傻、故意擺爛。事實上,大夥兒皆知「天兵」就是有些呆呆、較遲鈍、慢半拍,做什麼錯什麼,神經很大條。

其實,大部分的役男剛入伍的時候,對新環境難免會陌生,假以時日就會比較適應,但有些則是天性白目,說話時不經大腦,因此回到社會仍被視為「天兵」。

第七章  王尚莒聽成往上舉

四哥說完天兵趣聞,五哥也想起一則眾所周知「白目護士」的故事,白目護士不是講某醫院護士在手術中拍照打卡,而醫院裡的同事居然還按〝讚〞的情節。故事從關錯鳥開始:

被譽為「白衣天使」的護士,依診號順序在診間門前呼叫病患姓名「關錯鳥!」、「關錯鳥!」叫了半天,只見候診病患你看我、我看你,大家互看,結果都不是關錯鳥。

醫院裡人多嘈雜,護士不得不拉高分貝再喊:「關錯鳥!關錯鳥!」尖聲喊了兩聲,現場候診病患面面相覷,仍然沒有回應。氣氛凝結了數秒鐘,才有一位資深美女從後排座椅緩緩站起來,喊道:「護士小姐,妳是不是叫我?」

護士似乎已無耐心,回問:「妳是不是姓關?病歷表上有妳初診時的簽名〝關錯鳥〞。」這時換資深美女拉高聲調,尖聲嗆道:「妳給我看清楚,您祖嬤叫〝關金鵲〞,不是關錯鳥!」現場一片爆笑。

但五哥要說的是某軍醫院進行年度體檢,輪到某部隊營部連官兵進行體檢,因人數眾多採建制班分組分站實施,第一班人員抽完血後,到第二站驗尿,全班士兵到廁所按規定將尿尿在尿杯裡,正要倒入試管時,有位護士跑到廁所門口高喊「王尚莒!」

全班士兵被突如其來的叫聲,很自然地將尿杯舉起,護士未見人出來,又往廁所內叫了一聲「王尚莒!」士兵早已習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動作一致將尿杯往上舉,這時最後一間蹲大號的門內有人喊「到!」結果----------,可想而知。

王尚莒向護士報備要上廁所,眼看診號下一名就是王尚莒,護士只好到廁所喊他準備就診,護士站在廁所門外喊,完全不知廁所內發生了何事。

第八章  未爆火箭彈之引爆

六哥沒有開場白,直接進入正題,腦袋裡的資料庫開啟塵封已逾40年的往事,常人說:「往事不堪回首」,而六哥的往事則〝回味無窮〞。

這則往事,六哥從擔任師部參四科彈藥官說起:40多年前的某一天,士官隊實施3.5火箭筒實彈射擊,核定射擊數八枚,第一枚命中目標應聲爆炸,第二枚稍有偏離目標,造成彈體插在土堆中,露出尾翼,火箭彈未爆。

士官隊隊長遠觀後,遂下令第三枚開始都向未爆的第二枚射擊,企圖引爆,但後續六枚,射出後均正常爆炸,在土堆中的第二枚依然未爆,射擊完畢,隊長留下一名教育班長擔任警戒,禁止他人接近,以防意外。

返回營區後,隊長即向參三科報告。參三科協請業管單位處理,任務就落在參四科彈藥官身上,六哥時任彈藥補給官於是電話向兵監單位申請“未爆彈處理小組”前來處理,然獲覆:「該小組目前正處理砲訓部未爆彈,俟排出日程,另行通知貴部。」無確切日期,只能等待。

士官隊隊長係步五營副營長兼任,當天報告後,佈下警戒區域標誌,撤回教育班長。三日後,六哥赴322R督導彈藥翻堆作業,完成翻堆作業後,有感職責所在便通知士官隊隊長前來帶路,並協請一位工兵科的營級後勤官,一同察看未爆的火箭彈目前狀況。

經評估現場後,決定自行處哩,六哥先以電話向科長報告現在位置及動向,接著通知322R彈藥官攜帶所需爆材,1TNT、雷管及導火索數呎,開始展開作業,當導火索點燃時,現場四位軍官各跳入一個掩體蹲著。

30秒長的導火索,很準時地發生轟然巨響,但響聲屬於TNT,未聞火箭彈爆炸聲。四人爬出掩體,現場一片凌亂,原堆成山丘的土堆被夷平,未爆的火箭彈被埋在泥土裡,六哥說重新再試一次,四人不畏生死,充分顯示軍人膽氣。兩聲巨響,音頻不同,六哥知道成功了。

突然聽到慘叫聲,聲源來自隊長的位置,三人趕緊跳出掩體奔向隊長,未見有傷,原來有塊破片掉落在隊長背上,高溫的破片銳利無比,掉在誰身上都會以為被擊中,三人將隊長拉出掩體,六哥宣布「大功告成!」鄰近的單兵教練場,可以解禁,恢復正常操課了。

當參四科科長獲悉處理過程後,臉上並沒有喜悅的表情,大夥兒都知道箇中原因,看官您知道嗎?

第九章  義正詞嚴化險為夷

聽完六哥的《未爆火箭彈之引爆》,眾人驚呼這那是趣聞,簡直是在賣命,萬一作業中爆炸,其後果不堪設想,不過,話說回來,有那位弟兄不曾冒險賣命乎?

其實,沒甚麼可大驚小怪的,大夥兒猶記得當年入伍時都填寫過〝遺書〞,在台灣除職業軍人外,三百六十行,不知有哪個行業需要預立遺書的?九條好漢很慶幸,大夥兒都福大命大,屆滿服役年限都能全身而退。

試想,大哥在金門曾置身雷區險象環生、二哥曾執行可疑郵包拆卸作業、三哥在東引時美軍已不再協防外島,守軍艱困程度,毋須多言。四哥、五哥乃至九弟都不含糊,他們當初憑藉「不貪財,不怕死,愛國家,愛百姓」之高尚志節,投筆從戎,以保國衛民為己任。

輪到七哥,講的趣聞是自己初任官的遭遇,剛下部隊不足半年,血氣方剛,被老兵油子輕視:「年輕小夥子,毛都沒長齊,就當官了?」有時私下還會耍耍脾氣:「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長。」較年長的老兵甚至會說:「老子留在大陸上的兒子,年齡都比你大!」幹了大半輩子的軍人,打仗沒被打死,現在卻被年輕軍官管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鳥氣。

有一天,七哥走到中山室,中山室是士官兵操課之餘的精神食糧場所,同時也是安全士官執勤的崗位,是日,盛氣凌人的老兵油子凌士官長擔任安全士官,見年輕少尉來巡視,有意趁機給予難堪,對著年輕少尉嘟嚷著:「有種,你就朝電視機開槍!」、「我敢打賭,你不敢開槍!」士官長的語氣具有挑釁意味,順勢將卡賓槍上的空彈匣卸下,換上裝有五發子彈的彈匣,拉動拉柄,此刻,子彈上膛成待擊發狀態,士官長把槍遞給少尉。

少尉擔心槍枝走火,趕緊接過M1卡賓槍,回頭問:「電視機打爆了,誰賠?」「我賠!我負責買台全新的。」士官長很詭異地回答;少尉舉起卡賓槍瞄向電視機,喝了一聲「好,你說的!」接下來的動作,似乎就要扣下扳機,而凌士官長露出猙獰的笑容,等著看好戲。

少尉的確年輕,未及弱冠就當上排長,但那是大環境所使然。民48年國軍整編,國防部汰蕪存菁開放傷殘老弱退役,來台軍人陸續辦退,迄50年代中期嚴重缺員,國軍基層軍、士官出現斷層現象,為彌補缺員,開始對外招考社會青年與應屆畢業初、高中學生,填補了國軍青黃不接的時段。少尉排長即是其中之一。

凌士官長年逾50仍單身,因個性孤僻,每日與「紅標米酒」相伴;50歲那年,由上士晉升士官長可延役8年,但因當年晉升制度有瑕疵,雖然升官,薪餉不增反減,造成非常不合理,致心生不滿,逮到機會就給部隊出狀況,給長官出難題。

話說,少尉雖年輕卻不糊塗,扣動扳機的後果,不是單純的換台電視機就可完事,在這緊要關頭,少尉義正辭嚴地說:「我是值星官按規定檢查武器、彈藥。」說話時順勢把彈匣取下,拉開槍機取出槍膛裡的子彈,裝回彈匣,同時將卡賓槍與彈匣交還士官長,說道:「武器檢查完畢,保養良好,彈藥按規定攜帶。」並稱讚道:「安全士官堅守崗位,表現良好!」轉身離開中山室。

七哥熟讀《國軍革新管教做法》,對情緒不穩的老兵,知道該如何對待。大夥兒都記得那年代師法以色列「跟我來,學我樣!」徹底根除「跟我來,你去做!」因此,國軍士氣大幅提升。

第十章  險些誤擊虛驚一場

八哥一上場就把M2單管50機槍,與M55多管50機槍的性能與諸元表背誦了一遍,連閂鎖距離都說得絲毫不差,真是好記性,大夥兒稱讚不已。

M20.50吋機槍是步兵營兵器連制式編裝武器,M55式多管0.50吋機槍則是外島防區配賦武器,此兩種武器用途很廣,可用於防空、制海、反登陸、反空降,雖屬老舊裝備,但火力可觀,廣泛配置於金馬戰地。

八哥要說的趣事,實則是剛調金門所發生的糗事:民60年代金馬外島為前線戰地,為掌握共軍動態,防區編配有輕航隊數架定翼機,主要任務偵蒐對岸沿海情資,提供防衛部研判;金門由尚義機場、馬祖由北竿大道機場起降,直到70年代初,共軍防空能力大增,輕航機已無用武之地,結束偵蒐任務,解編返台。

從金門流傳的順口溜「金門廈門門對門,大砲小砲砲打砲」,最足以說明當年戰況,自對岸改為“單打雙停”也逐年的由「高爆榴彈」換成「砲宣彈」,政治意圖明顯大於軍事價值,其目的不外乎進行統戰策略,迄民68年「美匪建交」後,共軍始片面宣布停止砲擊金馬。

輕航機有個代號,暱稱「小朋友」,每當有輕航機執行偵蒐任務前,都會由TOC通知各區域對空監視哨及防砲單位,以免發生誤擊。有一次,某高地對空監視哨收到通告:「今天有『小朋友』上山」。小朋友上山即表示有輕航機起飛,但哨所指揮官乃剛從台灣調到金門前線的新任排長,對外島狀況尚不熟稔。

八哥說當時聽到空中響聲,抬頭望見雲層下有機影飛過,判斷在責任區空域內,既已發現敵機入侵,當下趕緊對著對空監視哨下令:「進入陣地,開始射擊!」哨兵聞令即進入機槍座操控四管50機槍瞄向空中黑點,正待按下扳機時,哨兵回過神來,趕緊回報:「報告排長!這是我機。」排長迅速到哨所拿望遠鏡觀察,機影已成小小的黑點。

其實50機槍射擊飛機,難度甚高,除非各哨集火射擊,方能提高命中率。只是一旦啟動射擊,後果難料,須知扳機一按,一分鐘就能射出600發子彈。軍中常說「瞄準敵人,打都打不到;對自己人不用瞄,卻準得很。」險些誤擊,排長虛驚一場。

八哥靦腆的說,當時趕緊將「敵我飛機識別圖」仔細判讀,以免造次;之後,TOC通告:「小朋友下山」,這次排長知道是輕航機返航了。

第十一章  大哥不曾提過的事

Mk2手榴彈用於殺傷人員,由於外型類似鳳梨又名「鳳梨手榴彈(亦稱菠蘿)」,又因保險桿握把的形狀被稱為「鴨嘴手榴彈」,而役男通常稱它為「芭樂」。

入伍教育必定有手榴彈投擲訓練,當過兵者皆還記得投擲要領:第一動、右手執彈,掌心握住保險桿。第二動、左手食指勾住拉環,拉開保險插銷。第三動、左手背伸直向前向上形成45度角。第四動、以上肩式投擲法,扭腰瞬間投出,同時迅速臥倒,眼觀彈著點。

靜態投擲(站在原地,沒有助跑),士兵個人的投擲距離,30公尺為合格成績,距離越遠成績越高,如能投到40公尺以上,那就有如神助。手榴彈投擲講求技巧,只有天生蠻力的原住民可以投擲到50公尺以上。動態投擲則講求投準,彈體必須停留在規定範圍內,如:敵機槍掩體、迫砲陣地、交通壕、指揮所等。

MK2手榴彈有效殺傷半徑15公尺,危險範圍50公尺,彈體上的險桿彈開後,引爆時間約4-5秒。戰爭影片中,經常會看到手榴彈被對方撿起回丟的場景,結果自己被自己的手榴彈炸死,不過據悉,現今的手榴彈已改良到讓對方沒有撿起的機會了。

之所以要先說說MK2手榴彈作為開場白,那是有原因的,輪到九條好漢排列最後一名的九弟,上場時,先向八位哥哥行禮致意,再單獨向竹林院落主人敬禮,才開始說出他人所不知的一段往事。40多年前:

那是入伍生訓練階段,院落主人也就是九條好漢的領頭羊,當時是九弟的實習排長,兩人互不認識,純粹是學長學弟關係,某日課程實施手榴彈實彈投擲,投擲前一日有複習動作,九弟求好心切,結果操之過急,用力過猛造成手臂拉傷。

隔日,隊職官帶全連到投擲場,教官把投擲要領與注意事項,再重述一遍,然後按建制一班一班的進入投擲位置,每一班有10名入伍生,分由2名排長、3名實習排長、5名教育班長,每名幹部各負責一名入伍生的安全,擔任值星官的那名排長則負責指揮在牆後待命的入伍生。

輪到九弟這個班進入投擲位置,教官在指揮台下達口令,口令動作至拉出保險插銷,「投!」字出口,其他入伍生已完成投擲動作,而自己卻因臂傷,筋突然劇痛,手一鬆,握在手中的手榴彈掉在掩體內,第二道保險握桿已隨手鬆開時彈開,說時遲那時快,身旁的安全官在千鈞一髮中將手榴彈從掩體防護孔道踢出去,順勢趴在入伍生身上,手榴彈剛滑滾出孔道就爆炸了,幸好防護得宜,無人受傷。

這名保護九弟的安全官,是實習排長之一,也是日後竹林院落的主人,更成為九條好漢的領頭羊。

第十二章  志強事件憶三信心

若非九弟道出大哥當年的英勇事蹟,其他弟兄尚不知大哥的偉大。而沒服過兵役者,則更難體會出其中的凶險,或許只能從戰爭片中去推測。

既然提到大哥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二哥不遑多讓也講述一則20多年前的往事:故事從志強醉酒開始,志強又醉了,不知道這次是第幾回,醉的記錄恐怕沒人數的過來,他自己早已記不清了,醉酒對他而言,已成常態。

不知志強從何開始,又是何因,墮落到「有酒必喝,每喝必醉,每醉必鬧」的地步,在外經常發酒瘋罵大街,對這個世道憤恨不平,好像人人都虧欠他,左鄰右舍見到他,紛紛緊閉門窗,在路上則遠遠走避,在鄰人眼中他是凶神惡煞。

在家中則看什麼都不順眼,有礙到他的東西,抓起來就摔,也不知究竟砸爛了多少東西,抓兔()子的事,就甭提了。其妻被酒後毆打數次,忍無可忍,不得不申請家暴令,為保護自己,不得不搬回娘家暫住,但仍抽空回公婆家料理其生活起居,略盡為媳義務。

其妻之所以沒有訴請離婚,端賴公婆待她不薄,不曾假以顏色,故在未完全絕望前,仍抱持一絲希望,以「留校察看」心態,欲從失望中尋回那失去的曙光。

遊手好閒的志強,有酒必醉的志強,不知是受了神的指引,還是佛的度化,突然間醒了,奇蹟般的有如植物人突然甦醒過來;志強醒悟後,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開始恢復正常生活,徹底戒酒,修飾邊幅,整頓家務,見到左鄰右舍,和顏悅色,請安問好,鄰居皆懷疑是暴風雨要來的前奏。

既已戒酒,就該工作,社會上謀職不易,一職難求,志強只好厚著臉皮向以前當兵時的老長官借貸,老長官仍一本初衷愛護他,照顧他;志強有了資金,自個兒在家附近擺起麵攤做起營生,經濟實惠,克勤克儉,不數年,借貸已然償清。

二哥直接指明說:「借貸給志強的老長官就是咱們的大哥,為善不欲人知!據悉,當時大哥二話不說將退休所領的半年俸,從郵局提出全數借給志強,且未寫借條、未立字據,大哥對老部屬是何等的信任啊!」

大夥兒不禁想起軍職時期的三信心,信仰長官、 信任部屬、自信。心有靈犀一點通,於是乎不約而同地唱了起來:國家有綱常,軍隊有軍紀,軍紀是軍隊的命脈,以三民主義為根基,三信心堅如鐵,上下團結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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